小高生活在松原,她是家里的主心骨,这位既坚强又要强的年轻女人,现在被生活的重担压得有些喘不过来气,但她没有跟亲朋好友叫一声苦,只是寻到我这样一个与她素未谋面又知道姓名的陌生人,喊两嗓子:“香北啊,我太累了,真的好累,好累啊!我为什么活的那么累啊?”我想,她喊完后,心里会舒服好多,这丁点儿舒服,会让她重新振作起来,重新踏上那阴晴不定的人生征程。我始终相信文字是有力量的,特别是印在报纸上的文字,所以想通过这张报纸,传递给小高一些力量。这力量虽微不足道,但或许在这严寒的冬季会给她的内心带来几股暖流。先来看看小高的倾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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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有三个家。我爸家,我妈家,我儿子家。具体是怎么回事,听我给你简单解释一下。我的亲生父母都属于好逸恶劳,好高骛远的人,小钱不愿意赚,大钱赚不来,他们出力打工的活不愿意干,做买卖又吃不了苦。在我14岁那年,父母离婚了,说是离婚吧,还没有正式办离婚手续,家里的事我妈啥都不管了,毅然决然地就离家出走,我的家就这样散了。我把那种凄凉悲伤的感觉藏在心底,忍着不落泪。我爸领我回到奶奶家,一开始他还赚点钱供我念书,后来他不走正道被抓了进去,也就没人管我了,我忍着不落泪。
我的几个姑姑商量后,我二姑就把我接到她家住。从那时起一直到我初中毕业,我就再没见过父母,三年中我妈只来看过我一次,我忍着不落泪。我在二姑家念到初中毕业,当时成绩挺好的,但我没有选择继续念书,因为没人供我念,爹妈都没信,联系不上,爷奶岁数都大了,没有经济来源,还全身是病。那时的我多么想念书,可就是念不上啊,我忍着不落泪。初中毕业后,我从二姑家出来,来到松原,想在这里打工干活,想自己快点赚钱。
之前上学时向亲人要过钱,要之前,我是真的张不开口,也不知该向谁要,实在逼得没办法,才硬着头皮不好意思地张口。其实,我真不想那样,我想自己养活自己。坐火车到松原时天快黑了,我拎着编织袋,走了几家写着用人的饭店,人家都没用我,可能看我比较像离家出走的孩子,都没敢用。没办法我就给老姨打了电话,她家在松原。老姨把我接到她家。她家开了个馒头店,我就在她那开始打工,一个月给我二百块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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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馒头店干了一个多月,我妈来了,看见我的情况后,她去给我买了一套衣服,然后重新领着我找活干。这样,我在一个小火锅店干起了服务员,一个月三百块钱。火锅店不大,可也有十几张桌,就我一个服务员,很辛苦,但我很知足,毕竟我能自己养活自己了。可能是因为我的原因吧,我妈没有离开松原。她也开始打工,在一个烧烤店当面案。不久我妈就找了个对象,我叫他叔,人挺好的,就是好喝酒。他有几个女儿,我们处得还可以,我叔这个人不喝酒挺好,一喝点酒就作。
我一直在松原打工,其间换了几份工作,到了我现在的工作单位,认识了我老公。他是我的初恋,处了一年多,订婚,然后结婚,可结婚还不到一年,孩子刚刚出生,他就出车祸死了。我忍着,但这次哭了,太伤心了。从此我又多了一个家,多了一个爹,多了一个妈,还有一个儿子。我丈夫是独生子,没有兄弟姐妹,我也是独生女,负担一下重了很多。我父母正式离婚后,我爸也找了一个。我后妈带了个男孩,人挺好的。这样看似我的兄弟姐妹挺多,但真是隔层肚皮隔层山,有时感觉挺孤单的,有啥事都没个商量的人。
我老公死后我一直在我婆婆家住,因为孩子得吃奶。两位老人都没念过什么书,说话也不考虑,有时挺让人接受不了的,不过我忍着,并且我一直把他们当自己的父母看。孩子15个月忌奶,我决定出来干点啥,因为我婆婆家条件不好,地少,我婆婆腿脚不好,就我公公一个劳动力,还好玩好喝,我也看不惯。这样我又回到我原先干过的企业,一开始做收银员,慢慢地当上了部长、经理,很感谢领导对我的赏识和认可。我这人谁都惦记,所以一直没多少存款,干了两年多,就给孩子上了份保险,我爸家盖房子用了点钱。我手里倒是不缺钱,但也没剩下多少。日子就这样过下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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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年我妈想赚点钱,就干网络直销那类,抬了两万多当本钱,结果两年没还上连本带利滚到三万多,人家怕还不上直接搬行李住到我妈家了。我妈后找的这个也不想管,一个劲往出撵我妈。我没办法,谁都可以不管,我不能不管啊,那是我亲妈啊,不管怎么说给了我一条命,我也是当妈的人,了解十月怀胎的不易。我手里也没有多少钱,但还好这些年在外面也有一些朋友,大伙帮我凑了凑,把她这份是堵上了。
我妈这份是还上了,我却欠了一屁股债,实在没有办法,我只好找我叔谈了谈,如果还当我和我妈是一家人,就出点力,大家一起打工还钱;不当我们是一家人,我现在就把我妈接走。结果我叔还当我们是一家人,说是要找活干,然后帮忙还钱。这回我松了口气,毕竟人多力量大,可是活还没找到呢,我叔就突发脑出血,医院住院呢!我妈用钱时我叔的几个女儿都说没钱,现在她们爸有病了,也都有钱了。算了,我也不多想了,人就这么回事吧!医院护理叔,这回倒不离不弃了。
现在可倒好,给我弄得是一分钱都不敢花,拼命加班,就为了早点把饥荒还上。有朋友劝我赶紧再找一个对象结婚就好了,其实从我老公死后,这么多年了,我不是忘不掉他不找,是找了但真没合适的。我不是轻易尝试的人,对于找对象这个事,我一直坚持宁缺毋滥。我坚持要找各个方面都差不多的,不愿也不敢轻易尝试。26年了,我只处过那么一个对象,还死了,唉!
这几年不是没有人追我,但是因为看不上,我根本就没给过他们机会;也有人给介绍,我觉得还行的,但对方感觉我带个男孩,都不敢靠前了。一个人躺到床上睡不着的时候也挺孤单的,有点什么事的时候也挺难的,但我真不愿对付、将就,那样既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人家,可是香北啊,我太累了!真的好累、好累啊!
香北有言:
英国小说家劳伦斯·斯特恩在其巨著《项狄传》中,发出了这样的提问:“人生是什么?难道它不是在不断变换,从忧愁到忧愁?结束一个烦恼,又开始另一个烦恼?”阅读的理解都需要人生体验来支持,小高,你有了这么多的人生体验后,应该可以回答上面的提问是yes还是no。人生中的美好,伴随着你的成长,有很多人会主动告知你,而人生中的苦难,很少人会主动告诉你,需要你自身去体尝,接着明了什么是真实人生,明了后就不会那么累了。其实每个人的背后都是一地的琐屑、烦闷之事,幸福之人与不幸之人的差别不过是谁肉体上更健康,谁思维上更智慧。人因明了而智慧,人因智慧而明了。我总是想拆穿一些事情,想去揭发人生的不好地方,然而在这里,我也只能就此打住,毕竟这文字不只是你一个人会看到。每个人的来日都是有限的,有些心累的人听后立马就活得潇洒起来,有些心累的人听后会抑郁,这是智慧之人与不智慧之人的差别。你该是属于前者,因为一路走来,日子在你的手中,是越过越好的。如果依旧不明了,那就退出人海,做一回旁观者,会使你懂得一些别人所来不及发现的道理。为了生活,我们不能不忙,但是别忘了给自己精神上找点清凉的机会。静下心来,看看蓝天,闻闻花香,听听音乐,生活所带给你的疲倦就会慢慢消失。我的文字或许已经为你的内心加了一点力量去抵抗不如意的遭遇,但你不要奢望那不如意的事就没有了,因为那就不是人生了。
香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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